第一次參加六四集會是 2009 年,一開始很猶豫,怕有人會監視我,但很好奇,就去了。到了維多利亞公園,路旁可以看見很多行為藝術、傳單,大家自在地在公開場合暢所欲言。過去,我被灌輸六四是大學生被美國煽動鬧事,活活打死解放軍,從來沒人告訴我這場事件中有學生死去,當天在現場聽到的另一個故事,我覺得很陌生。結束後跟同學去吃糖水,我很激動說:「天安門廣場沒有死過人!為什麼你們要稱為屠殺、屠城?」
我爺爺、爸爸都是愛國黨員,我中學時是三好學生,知道六四的真相後感覺很羞辱,我翻很多資料,很震驚,原來國家捏造了這麼多偏頗的訊息。我花了兩、三年重整思想體系,之後每年我都會來六四集會。
2014 年學生佔領公民廣場,我買了麵包、幾瓶水到現場,結果凌晨警民發生推擠,我被噴到胡椒噴霧。幾個小時後,我忍著刺痛去深圳跟爸爸吃飯,他說:「妳就算去了,人家也當妳是大陸人。」雨傘運動中,關於「香港人」、「大陸人」身分的爭議很多,爸爸的話,我無法反駁。
回來後,我看到學生被警察打倒在地上拖行的畫面,一直哭。是什麼觸動我?我的眼淚讓我發現,不應該用地域來定義一個人的身分認同,而是行動和背後的理念,我好像找到新的定錨點。香港社會相對比較自由,在這裡生活,讓我有機會學習怎麼做一個公民,我在香港的人生,是生命很大的轉捩點。
這幾年,我也會有無力感。香港和內地愈來愈像,比如官員說話的方式和口氣,但和內地比,還是自由很多。我經歷過更不自由的社會,知道爭取自由、民主真的很艱難,所以我努力在日常生活中實踐民主,比如關注性別,我會說出自己遭遇過性騷擾,支持其他性侵、性騷擾受害者,讓邊緣少數的聲音有機會被重視。
這次反送中運動,我參加絕食行動 88 小時。因為香港是讓我活出自己的地方,我想跟香港人站在一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