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4年8月9日下午,研究生希爾曼(David Charles Hillman)面臨了重大抉擇。他剛經過一場折磨:兩個小時的博士論文口試。口試委員一共五位,除了指導教授,另外四位中還有研究所所長。他們一一退出口試間,面色凝重不發一語。最後,指導教授告訴他:論文中有一章必須刪掉,其他各章也要把相關文字清乾淨。
To be or not to be, that is the question. 還有哪一句名言更能表達他的處境呢?只不過他的答案與哈姆雷特不一樣:250頁的論文變成198頁,希爾曼得到了博士學位。
希爾曼從論文中刪掉了那一章,可是並沒有背叛自己的研究成果。他將那一章擴充成為一本書,4年後出版。他指出西方文明的兩大源頭(希臘、羅馬),主要的人文創作者都會利用「迷幻藥」——即鴉片。(The Chemical Muse: Drug Use and the Roots of Western Civilization. by D. C. A. Hillman, 2008. Thomas Dunne Books. )
服用鴉片的心理效果,第一篇明目張膽的報告,以《懺悔錄》為名,是文學作品,1821年在《倫敦雜誌》9、10月號刊出,立即轟動。作者德坤西(Thomas De Quincey, 1785-1855)並未署名,文壇謠傳是柯立芝寫的。德坤西寫作時,由於經濟困窘、身心俱疲,必須以鴉片提神。他的文字也許因此展現了特殊的魅力,「像著了魔一樣」,第一次聽說鴉片的讀者難免好奇。
人早在7000年前便知道採食罌粟種子
但是,即使是前面提到的英國評論家,可能也難以接受希爾曼的論點。因為他顯然認為鴉片是從亞洲傳入的;他刻意將歐洲與亞洲對立起來。這個「西方 vs. 東方」的觀點,其來有自,也源遠流長。西元前五世紀,波斯企圖征服地中海的希臘世界,結果鎩羽而歸。西方自史學之父希羅多德起,便將那一連串戰事視為自由保衛戰。東方代表富庶、專制、奴役的形象於是誕生,這一印象流傳至今,已深入人心,滲透廿世紀的冷戰論述,甚至奇幻文學(如《魔戒》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