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哈德遜河,引水人在旁邊喊著指令,不同於其他河道一下轉右舵、一下轉左舵,這條河平穩寬敞,印象中,引水人不停地向我說:「Steady as she goes.」(保持當前航線)。停靠阿本寧已近傍晚,船長說,這個城市很友善,等一下Mariner House會有人帶大家逛街。沒多久,幾個親切的教會老太太上船,我回房間拿了印譜打算當小禮物。阿本寧的建築略帶古風,只有市政廳前的蛋形建築充滿現代感,老太太告訴我那是紀念越戰而建的。到了Mariner House,我看到有各國許多船員致贈的紀念品,我就把印譜拿出來送她,那是之前刻的蒼海一鏡。她很高興要我解釋,我就胡亂翻成「The smooth sea looks like mirror.」 大概是希望實習的這一年風平浪靜吧。
吃完酸黃瓜三明治,順著Mariner House 走出去,路兩旁參差開著野花,白色花瓣細細碎碎像是茴香或蕾絲花。我隨手摘了一束回到船員之家,朱爾寇絲太太一看我手上的花就說:「這花我們叫它Queen Anne's lace,花心那朵藍紫色花蕊,我小時候都叫它bird。」
其實朱爾寇絲老太太笑的時候,髪梢閃耀的銀絲也像極了Queen Anne's lace。
第二天船離阿本寧,中午時分操舵覺得從容穩當,一個灣、一座橋,耳邊仍是那句Steady as she goes,時間和流水一般在波上輕逝,兩岸樹林漸少高樓漸多。傍晚時分,船又經過自由女神,我在駕駛台不斷照相,不斷把自己嵌進繁華的暮色裡,直到高樓變成了橋,橋梁變成了落日,落日變成了無垠的大海,時間便又跌進了黑夜。照相的時候,船長指著自由女神旁的一個凸島說:「這是著名的愛麗絲島,以前美國的移民,有多少血淚辛酸落腳在這個島上。」